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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少一只手也没什么大不了。” 当一个25岁的青年,说出这样举重若轻的话,注定他的人生不会“平凡”。
独臂骑行,把自行车当飞机;独臂打球,43岁“高龄”拿下国际大赛亚军;带出的“徒弟”,个个精神!
当旁人聚焦于“失去什么”,勇者已在“剩余什么”中开辟新战场。是啊,热爱生活的人,人生何处不“开挂”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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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我心里,自行车就是我的“直升飞机”,想去哪里,我骑个自行车就去了。
每个星期四的早上,我从莫衙营的家中出发,一只手骑自行车,穿过杭州的大街小巷,骑到甬江路的杭州全民健身中心。
那里有一群我的学员。最大的83岁,最小的5岁,都是来找我学羽毛球的。教他们打完球,我再一只手骑自行车回家,给孙子孙女烧饭。
我一只手骑自行车,倒不是因为我技术好,而是,我只有一只手。
展开剩余93%骑自行车的黄彩耀(摄影 雷垚鑫)
我和医生说:截掉吧,手臂尽量给我留长一点
49年前,我25岁生日当天,一件事的发生,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。
那天天很好,西湖边的柳树已经抽出嫩芽,我起了个大早去上班。
我家住惠民路金波桥,单位是灵隐那边的长城塑料厂。我刚上了15天班,前几天都是跑步去上班的,这天赶时间,我特地骑自行车去。
车间里空空荡荡,我是第一个到厂里的。前一天下班时,老师傅关照,要我早点来把注塑机打开,预热一下。
我负责生产英雄牌闹钟的后盖。一块塑料板,上面要打七个洞,洞是用来拧螺丝的。
预热完毕,同事还没有来,我就开始生产了。我把左手伸进机器,去取成型的后盖。
这时,意外发生了。
注塑机的上模,猛地压下来,“咔”一声闷响。
我甚至还没感觉到疼痛,左手已经被死死压在了里面。我挣扎着打开机器,把手抽出来。
左手又扁又大,像一把蒲扇,上面有七个大洞。
年轻时的黄彩耀
厂里只有我一个人。我冲了出去,来到马路上,一边跑,一边用那只完好的手拦车。
一辆公安厅的吉普车刚好开过,停在我面前。警察同志看到我的手,也吓了一大跳,让我赶紧上车。
到117医院的急诊室,一名女医生用止血带扎住我的手腕。我一阵头晕,脸刷一下就白了,眼看要倒下。
医生见情况不对,又把止血带松开。刚一松,我左手上的血像高压水枪一样,喷射出来。
医生说,马上送浙二,我们处理不了。
急救车把我送到浙二医院,我父母也赶到了。他们都是杭州袜厂的工人,母亲看到我的手,直接哭昏过去。
浙二的医生说我是开放性粉碎骨折,骨头已经碎得和米粒一样了,只能截掉。
我才二十多岁啊!父母不甘心,想尽力保住我这只手,托人找到上海第六人民医院的医生。急救车又把我送去上海。
上海的医生看了,也摇摇头,“哪怕8个医生,用16个小时去拼骨头,都不一定成功。如果手术失败,截掉的部位要更多。”
我想想还是算了。就和医生说:截掉吧,手臂尽量给我留长一点。
截肢的伤口,像有一万根针在里面游走
我在上海住了三天医院。回到杭州,又住进市一医院。
截肢的伤口,像有一万根针在里面游走,我痛得在病床上翻来覆去,额头上挂满汗珠。
医生给我开了两板止痛片,说:“这个药虽然能止痛,但吃了伤口恢复比较慢。你能扛的话,还是尽量扛一下,有助于伤口愈合。”
为了能早点出院,我咬牙扛了下来。两板止痛片,硬是一颗都没吃。
出院回家后,我天天躺在床上,看着天花板发呆。单位照顾我,一个月还给我发十几元工资。
同事和邻居都来看我,每个人看到我都要抹眼泪,为我感到惋惜。 我和他们开玩笑说:“没事。一只手照样干革命。”
话虽这么说,但心里还是很沮丧的,风华正茂的年纪,就这样少了一只手。
接下来的人生该怎么办?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吧。
休息了一个月,我回到单位,和厂长说:我要求上班。操作工做不了了,厂里安排我到设计部门,负责模具图纸的设计。
夏天,我用左胳膊压住尺子,用右手画图。冬天就不行了,手肘上套着厚厚的棉衣,尺子压不住,老是滑动。
图纸画了一年,厂里调我去搞政工。
少一只手也没什么大不了,我还可以照样生活,照样打球
受伤前,我有很多兴趣爱好的。
1968年,我在黑龙江鹤立河农场插队。我个子高,身体素质好,参加了农场的篮球队、排球队。我还会吹笛子,吹口琴,练书法。
1972年,我回到杭州,在饮马井巷小学当体育老师。在学校,我第一次接触到羽毛球,一下子就爱上了这项运动。
1976年,我到长城塑料厂上班。受伤的前一天,我还在打羽毛球。
身体少了一只手,平衡性就会受影响,很多动作做不了。但我对羽毛球的热情一点没有减少。只要不下雨,我每天早上6点半,准时出现在一公园,打一小时羽毛球。
我们有一帮球友,每天都聚在一公园打羽毛球。
球拍是竹子做的,羽毛球五分钱一个,羽毛掉了也不丢,新羽毛买来再插进去,继续打。
我有个同事,他骑铃木摩托车,每天7点半准时到一公园来喊我:“黄彩耀,上班了。”
我这才依依不舍地把球拍收起来,骑自行车和他一起去上班。
摄影 牛牛
我二十多岁,骑自行车噌噌噌就前面去了。同事骑着摩托车有时都追不上我。
他笑着说:“你这哪是骑车啊,你这是开飞机。”
我说:“是的,自行车就是我的直升飞机。”
因为每天打球锻炼,我的身体一直很好。我的那些沮丧和不开心,也随着汗水一起释放掉了。
少一只手也没什么大不了,我还可以照样生活,照样打球,无非重新适应一下罢了。
“这户人家太罪过了,残疾人带个小伢儿”
1982年,我31岁,结婚了。
我一个月工资35元,喜酒20元一桌,在环湖旅馆办的。第二年,儿子出生了。
孩子3岁的时候,我和他妈妈分开了。街坊邻居摇头叹气:“这户人家太罪过(杭州方言,可怜)了,残疾人带个小伢儿。”
我就不信这个邪。我相信自己,一个人照样能把孩子管得很好。
不管刮风下雨,我每天骑自行车送儿子去学校。家里钱不够,儿子想吃点好的,我去菜场捡别人不要的菜叶回来,我自己吃。给儿子吃大排。
儿子的衣服穿破了,也是我缝缝补补。别人都好奇,你一只手怎么穿针?
我先把针插在针线包上,再用右手捏着线头慢慢穿针眼。办法总比困难多嘛。
为了多赚点钱,补贴家用,我什么都愿意干。
帮人家写字、刻字。我会书法,会做艺术字墙贴。有茶叶店要刻“西湖龙井茶”的不干胶贴,我就买来材料帮他们刻。
43岁,还能拿到亚军,我没有遗憾了
20世纪80年代末,我参加了杭州市职工运动会,和健全人同场竞技,拿了羽毛球单打季军。
杭州市残联发现还有我这么一号人,少一只手,羽毛球打这么好,就让我代表杭州,参加浙江省残疾人运动会和全国残疾人运动会。
两个比赛,我都拿到冠军。
1994年,我被选进国家残疾人羽毛球队。我把儿子交给父母照看,一个人去南京五台山体育馆参加集训。
这一年,我已经43岁了。
国家队集训(后排正中为黄彩耀)
我们每天训练8小时,我原来胃口很好的,在这里累到饭都吃不下了。每天回到宿舍,身上水一冲,大毛巾一裹,就上床睡觉了。
训练开始前,我168斤。训练结束,我只有131斤了。
1994年9月4日,第六届远东及南太平洋地区残疾人运动会在北京召开,这也是我们国家第一次举办国际残疾人运动会。
我参加了羽毛球单打、双打两个项目,也是国家残疾人羽毛球队的队长。
开幕式在北京工人体育场举行。 只听主持人宣布“中国队入场”,我们运动员一起进入场内。观众席上传来山呼海啸的呐喊声。
我们都是统一着装。我穿着雅戈尔的紫色西装,米色的裤子,脚下一双皮鞋。
开幕式当晚
我边上是一位盲人游泳运动员,我牵着他一起入场。他问我:“黄队长,现场什么情况,你能给我讲讲吗?”
我就和他描述了现场。他墨镜下面流下两行眼泪。
看到他哭了,我也控制不住了。有句话叫“激动到落泪”,我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。 眼泪像自来水一样,不受控制地从脸颊上流下,止都止不住。
这时候也不管好看不好看了,眼泪鼻涕直接就往西装的袖子上擦。
第二天,比赛开始。我一路过关斩将,闯入羽毛球单打半决赛。
在运动员村
半决赛,我碰上一位28岁的日本选手,身高一米七左右,还是上届亚军。我最终击败了他,但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。
只休息了半小时,决赛马上开始。对手是上届冠军,也是一位日本选手,年龄只有22岁。
打了几个球,我感觉体力跟不上了。9比15,11比15,我连输两局,最后拿到单打亚军。
我拼尽全力了。43岁,还能拿到亚军,我没有遗憾了。
运动员合影(前排正中为黄彩耀)
我教了30多年羽毛球,杭州市所有的体育馆我都去过
从国家队回来,就有人来找我学羽毛球了。
最早在当时的下城区体育馆。没有专业的羽毛球场地,是在水泥地上教学的。
我一节课收15元学费。教了一段时间,边上有人看到,也来问,能不能跟着一起学。
我说,可以的,你们交学费就行。
我教羽毛球有个特点,上课地点都是学员定的。我收了人家的学费,总不能按我方便的来。 他们告诉我在哪里,我骑着我的“直升飞机”就过去了。
我教了30多年羽毛球,杭州市所有的体育馆我都去过。我在吴山上也教了好多年。
杭州这些热爱打羽毛球的朋友,基本都认识我。
省羽毛球队的教练看到我,和我开玩笑说:“黄彩耀,你现在名气太大了,我们出去教球,他们都说认识你的。”
“怕什么?摔倒再爬起来就是了”
2000年,我提前办了退休。
退休后,我的生活主要就是管管孙子孙女,教教羽毛球。
2011年,全国第八届残疾人运动会在浙江举行,杭州是主会场。我担任残运会火炬手,从吴山广场一路护送火炬到黄龙体育中心。
上城区有一群自闭症儿童,37个人,每个星期六,我带他们打羽毛球,登山锻炼。
其中有个孩子叫阳阳,他妈妈是律师。阳阳刚跟我学羽毛球时,他整个人是缩着的,看到我也不敢叫我。
我没和他讲什么话,就是带着他运动。 练了两年,这孩子变化很大,能从他脸上看到自信了,见到我也会主动叫我“教练”了。
前段时间,我又见到阳阳和他妈妈,阳阳已经长成大小伙了,又阳光又帅气。他妈妈也很感谢我。
2022年夏天,我在杭州全民健身中心教学。这里属于甬江社区,有社区的工作人员找到我,问我能不能帮助开展公益羽毛球课程。
我说,没问题的,做公益我非常乐意。
从那时候起,每周四上午,我都在杭州全民健身中心免费教学。有30多名学员,年龄跨度很大,有健全人,也有残疾人。
竞技体育是残酷的,不一定适合每个人。 我更希望带着他们,享受运动带来的纯粹快乐。
距离我受伤快50年了。直到现在,我截肢的部位还是像有十几只泥鳅在里面钻来钻去,难受的时候,我就用另一只手掐手肘。
摄影 雷垚鑫
这种难受,医生给我打了三针封闭,都消除不掉。只有到睡觉前,这种感觉才慢慢消失。
可能也正是这样,痛苦磨炼了我。在生活中不论遇到什么事,我都觉得小意思了。
我每天骑着我的自行车,穿梭在杭州的大街小巷。孙子孙女问我:“爷爷,你一只手骑车,不怕摔跤吗?”
我朝他们笑笑:“怕什么?摔倒再爬起来就是了。”
人活着,就是靠一股精神
只要有了这股精神
就不会被任何困难打倒
就能做生活的强者
这是黄彩耀用人生经历
教会我们的道理
他对生活和运动的热情
打动了我们
你又从他的身上收获到了什么?
发布于:北京市